全食，食补新说还是无稽之谈？

本报记者 唐闻佳
　　相声演员拿来练嘴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原来是一句养生箴言？最近，一种食补新潮风靡网络，实践者足够生猛，不仅“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连葡萄籽也一并吞下；吃香蕉不再剥皮，“囫囵吞枣”也由戏讽的成语变成了正经的规则，枣核照吃不误……他们坚称，食用完整的食物，才能获取全部的营养。这类人被称作“全食族”。
　　“全食族”信奉的那一套，靠谱吗？
　　全食物，全营养？
　　“我曾看着她把猕猴桃的皮一起吃掉，据说她在家时，还把芒果连皮带肉扔进搅拌机，制作冰品……”说起某同事的养生之道，白领赵珍妮表情丰富。
　　按照近来网上热传的“全食理念”，我们全都在糊里糊涂糟蹋食物的精华：吃蔬菜只吃菜叶不吃根、茎，吃水果只吃果肉而把果皮、果核、果籽丢弃，真是大大的浪费——这些部分恰恰富含维他命、矿物质、纤维素和植物生化素。其中我们大都这才听说的“植物生化素”，是植物自然分泌的一种化合物，据说是植物自我护卫生命的重要物质，人若长期坚持摄取，可抗氧化、消除自由基，延缓衰老。
　　又比如，葡萄皮含有丰富的白藜芦醇，不仅能预防心脑血管疾病，还有极强的抗癌能力；葡萄籽中含有大量多酚类物质如黄酮类物质、原花青素等，“都是强抗氧化剂，它们的抗衰老能力是维他命C的30倍，维他命E的50倍……”
　　“全食族”因此鼓励人们尽量吃得囫囵，囫囵地吃。
　　在同事言传身教下，珍妮也曾尝试，但最终作罢，“咽葡萄皮还可以接受，但要吞下葡萄籽，实在难。”
　　记者几经努力，也没有搜索到支撑“全食理念”的科研成果报道。但这似乎不影响“全食族”的兴致，某些明星艺人也加入其中且为之代言，比如推荐吃下带皮的猕猴桃。
　　究竟啥是“果皮”？
　　“全食族”也有当得不顺利的，有些肠胃功能不佳者“吃不消了”，进了医院。医生提醒道，如果你胃肠不过硬，却硬塞进大量粗纤维，就会加重胃肠负担，还会造成腹泻。粗纤维正是水果果皮最重要的“营养卖点”，典型的如香蕉皮。
　　至于被反复强调的葡萄籽及其抗氧化作用，专家断言“并非直接吞食就能收效”——“葡萄籽直接吃进肚子里，基本没法消化！”一位不愿具名的营养科医生告诉记者，葡萄籽或葡萄皮中的营养，要经过人工提取和一系列处理，这样吃下才能被吸收，不然营养摄取十分有限，甚至可能有损健康。
　　食品科普作家云无心的观点很直接：“植物的一些部分长期以来人们不吃，是因为它们作为食物有某方面的不足。某种特定的植物的某个部分被发现可能含有以前没注意到的某种营养成分，这有可能，但推而广之，说各种植物都要‘全食’，就有点瞎扯了。”他说，很多植物的茎叶中含有大量植酸、单宁等，甚至是“反营养物质”。
　　针对“果皮营养说”，也已有人“辟谣”：“对于果实而言，这层细胞（果皮）一要防水分流失，二要防动物、微生物侵袭，所以细胞紧紧靠拢，同时还要在外表抹上延缓水分丧失的果蜡——味同嚼蜡的感觉，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不仅如此，作为防御系统，自然少不了储备些化学武器来对抗那些在不适当时间偷嘴的动物。虽然这些酸涩的化学武器会在果实成熟时被大量移除，但其含量比内里的果肉或多或少还是高……”植物学博士史军在科普文章《果皮，还是削掉吧》中说。
　　无数次被老婆逼着啃涩涩的苹果皮，这位味蕾备受折磨的科普作家“查阅诸多文献之后，也无从得知吃果皮添营养的说法从何而来。实际上，像苹果、梨这类果子上的果皮和果肉，在植物解剖学上，同属于果皮结构。更有意思的是，橘子皮从结构上说，是果皮＋果肉……”原来，常人眼中的“果皮”跟科学意义上的“果皮”有时不是一回事！究竟啥是“果皮”都没搞清，怎么就敢说“果皮有营养”？
　　没有一种食物非吃不可
　　根据“全食族”在网上对自个儿的“身世说明”，这种食补时尚“源起于西方发达国家，并逐步向全世界扩展——很多发达国家的医师、营养学家，都在推行全食物概念”。记者就此询问身在美国的云无心，他明确讲，没听说过。
　　在检索国外相关资料时，记者发现，西方倒确实有“全食”（whole- food）概念，但与目前国内风行的“全食”不一致。在那里，“全食”一般指尽可能吃“未经过度处理的食物”，典型例子是全麦，就是用没有去掉麸皮的麦类磨成的粉制作的食物。根据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给“全麦”下的定义，它必须保留麦子的糠、胚乳、胚芽。
　　“全麦”面粉比精制面粉颜色黑些，由于保留了麸皮中的维他命、矿物质、纤维素，被认为营养价值更高。
　　“不过，不吃全麦面包只吃白面包，并不会‘营养不良’，因为你还吃其他东西。比如白面包相比全麦面包，主要是少了一些维他命和膳食纤维，你多吃蔬菜也就补上了。”云无心说，全麦里没有什么独一无二非吃它不可的成分，“如果实在不喜欢全麦面包，没必要委屈自己。”
　　“香蕉皮里有大量粗纤维，葡萄皮含有白藜芦醇，但都不是非吃不可的，葡萄肉也有白藜芦醇，吃蔬菜一样能摄入粗纤维。”一位高校营养系教授指出，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认定“食物”，遵循着三个原则：安全、营养、美味，“吃东西要有愉悦感，牺牲快乐去吞咽所谓有营养的虾壳、果皮，有必要吗？”
　　这位教授告诉记者，多年前就有人找他求证“全食理念”，“我坚决反对。但恐怕会有营养师为博名气而哗众取宠，可能还会有些商业利益搅和其中。”在网上的“全食族”词条下，记者的确看到了某某品牌强力搅拌机之类的宣传。
　　要记住的是，世界上没有一种食物是非吃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