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高血压防治提供新策略

■本报记者 李芸
 
如果让记者这个非专业人士来描述高血压病，大致会用上这几个词：司空见惯、终身服药、危害极大。
 
司空见惯，有数据显示，中国有2亿高血压患者，成年人中每4人就有1人是高血压。终身服药，高血压没有有效的早期预防和治疗措施，患了高血压只能服用降压药控制血压。而危害极大，则是高血压能引发冠心病、心力衰竭、高血脂、糖尿病、中风等后果严重的并发症。
 
医学研究发现，高血压这种多发病、常见病，与年龄增长密切相关，随着年龄的增长，患高血压的几率也增大。因此，对于已步入老龄化社会的中国来说，高血压的防治迫切需要解决。
 
感染致病？
 
虽然高血压病被确定为心血管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已近50年，但如何预防和减少高血压病的发生以及如何有效地控制已发生的高血压病依然是世界性难题，其主要障碍是90%~95%的高血压病为原发性高血压，其病因不明。
 
“病因不明，便难以对症下药。”北京朝阳医院心脏中心主任杨新春说。他以消化性溃疡为例说明。以前消化性溃疡很难治愈，即使治愈复发率也相当高。过去总认为溃疡是由于胃酸过多引起，后来才发现与幽门螺旋杆菌感染也有关系。于是治疗溃疡就用止酸加抗菌素的综合治疗。由此治愈率大大提高，且不复发。
 
因此，患病原因的寻找尤为关键。
 
朝阳医院心内科副主任蔡军说：“高血压是一种慢性病，以前说到引起高血压的原因，我们常考虑有遗传因素，也就是基因问题，有后天影响，譬如食盐过多、肥胖等。”
 
但正如消化性溃疡与幽门螺旋杆菌之间存在紧密联系一样，杨新春、蔡军有了另一个思路，原发性高血压作为一种普遍的疾病，是否也存在病原微生物感染？
 
据此，以杨新春、蔡军为首的研究团队提出假说——病原微生物尤其是人巨细胞病毒（Human Cytomegalovirus, HCMV） 感染可能是高血压病的致病原。
 
假说的提出有这样的根据：首先，病原微生物与人类疾病的关系日益得到重视。人乳头瘤病毒与宫颈癌、MCV病毒与皮肤癌、Arenavirus与器官移植失败、逆转录病毒XMRV与慢性疲劳综合征之间联系已经得到证实。
 
其次，人群中HCMV感染非常普遍。有资料显示，普通人群中既往HCMV感染率为30%～90％。而血管内皮细胞是靶器官之一，也是HCMV潜伏感染并扩散的重要载体。
 
那么，原发性高血压是否存在HCMV感染呢？
 
病因初探
 
研究人员通过临床病例对照研究，首次发现人巨细胞病毒及其编码的MicroRNA与原发性高血压相关，高血压患者外周血浆HCMV DNA阳性率及表达滴度均显著高于对照组。
 
MicroRNA是一种内源性非编码RNA，在基因表达调控中发挥重要作用，参与许多复杂疾病的进程。 杨新春说：“现在有一种说法叫表观遗传学，MicroRNA能对基因产生调控作用，让活性不大的基因启动，让活跃的基因活性降低。而人巨细胞病毒及其编码的MicroRNA可能对调控高血压的基因有所影响。”
 
课题组还发现，HCMV编码的hcmv-miR-UL112在高血压组较健康对照组上调3倍，并且在另一个独立样本（194名高血压患者和97名健康人）上也得到证实。进一步研究显示，hcmv-miR-UL112不仅是HCMV感染导致血管损伤和高血压的节点分子，也是HCMV病毒免疫逃逸在体内长期存活的关键。
 
这项由杨新春、蔡军领军，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北京市自然基金重点项目资助的研究显示，巨细胞病毒感染可能是高血压的触发因素，从而在国际上首次提出了高血压病毒感染学说。相关论文于2011年7月发表在国际心血管领域顶级杂志《循环》上。
 
新的思路
 
蔡军说：“感染与肿瘤的研究近些年在医学上研究比较多，但感染与高血压的关系还是首次提到。当然我们不能确定就是感染引发了高血压，这仅仅是病因的一种初探。”
 
由于这项研究是横断面的观察，仅探讨了HCMV与原发性高血压之间的相关性。杨新春说，该课题组还将进行全国多中心、大样本前瞻性临床研究，以回答HCMV与高血压病之间的因果关系。另外，由于存在人种的差异，该项研究结果还需要在不同种族间进行验证。
 
最近，欧洲的研究小组使用更大的样本量已发现类似的结果，证明HCMV抗体滴度与收缩压和舒张压都独立相关。
 
此外，HCMV感染导致血管损伤和高血压病的具体分子机制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在坚实可靠的前期研究基础上，研究者还将进一步研究HCMV编码的小分子miR-UL112与在血压调节异常中的关键作用，深入探讨其分子调控机制。
 
“高血压病毒感染学说研究的路还很长，但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方向。”杨新春说。
 
正如《循环》杂志前主编、美国得克萨斯心脏研究所所长James T. Willerson所评价的：“该课题第一次系统研究了高血压病人的microRNA表达异常，同时也是第一次将病毒microRNA与心血管疾病联系起来，这些证据表明控制病原微生物感染可能为高血压的预防和治疗提供一种新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