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传统思维 看神经外科发展

　　凌 锋 中国医师协会神经外科分会会长，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全国介入神经放射学培训中心主任，北京市脑血管病中心主任，首都医科大学脑血管病研究所所长。亚洲青年神经外科医师协会副主席，亚洲女神经外科医师协会副主席。《中国脑血管病杂志》主编，《中国微侵袭神经外科杂志》副主编。  
 
　　神经外科医生的手永远游走在病人最敏感、最重要的中枢神经系统，神经外科医生的头脑也永远在探索难以穷尽的人的大脑。在凌锋教授那间不大的诊室兼会议室中，听她讲述如何让神外医生的知识与技术得以更好地体现与发挥，神经外科医生应具备什么样的思维与理念，神经外科的发展如何让病人得到最恰当治疗，启迪不小。

 

　　技不压身与术业专攻的辩证

　　人的疾病是很复杂的，疾病不会依照医生对疾病的认识或掌握的技术发生发展。一位神经外科医生如果既会做手术，又能做介入，那么对脑卒中患者原本需要两位医生、两次上手术台才能完成的治疗，就能一次性解决。

　　——凌  锋

　　

　　凌锋认为，神经外科医生应以病人为中心、围绕着疾病、使用最适当的方法来诊病治疗，而不是会什么技术就用什么疗法。以缺血性脑血管疾病为例，血栓堵住了血管，某些部位的血栓可以通过手术将栓子取出，但还有些部位是手术刀不能触及的。如果一位医生只会使用手术刀，不会做介入，那么这台手术就到此为止。病人需要第二次上手术台通过介入手段疏通其余的堵塞血管。若一位医生既能做手术，又会做介入，那么在手术取出栓子之后，就可立即通过导管在堵塞处放上支架。这类手术也叫做杂交手术。近两年来，宣武医院已经完成了31例此类手术。此外，一些复杂的脊髓血管畸形，也是杂交手术的用武之地。

　　在外科医生的培养上，凌锋强调技不压身。她认为，医生如果会十八般武艺，病人的病情适合做什么他就能做什么，就可以为病人提供最佳的治疗。虽然在技术的学习掌握过程中要吃很多苦，要投入更多的精力，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是一旦学会并融会贯通之后，即使面对复杂的病例也能应对自如。

　　同时，凌锋也强调术业专攻。需要神经外科治疗的疾病不是在颅脑就是在脊髓，绝大多数病情复杂且危险性大，对医生的专业技术要求极高。此时，以团队的力量对付疾病才能应对各种疑难复杂的病变。在宣武医院神经外科，有8个不同的专业组。他们建立了完善的预案制度，每天要做的手术都要经过预案讨论。通过讨论，每位医生可以学习和理解他人对疾病的认识，也可以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助他人解决问题。例如，颅底血管性肿瘤手术会遇到高血运问题，血管组的医生可以在预案讨论时提醒手术医生应该对哪些血管有所准备；血管组要做脊髓血管畸形手术，脊柱组会从病理学角度给予指导，在固定技术上给予帮助。

　　凌锋认为，团队化的神经外科是保持学科高水平和技术领先的重要基础。神经外科医生就像能熟悉各种武器的特种兵，但又是在一个团队中相互协助和支持的情况下执行任务，那才能做出非凡的成绩。

　　要当拿手术刀的神经内科医生

　　神经外科医生应该是能拿手术刀的神经内科医生，应了解神经内科知识，掌握如何合理用药等内科治疗方法，要看得懂影像学诊断资料，还要懂得疾病预防。

　　——凌  锋

　　

　　凌锋认为，外科医生绝对不能只做开刀匠，应该当科学家。外科医生手术要做得漂亮，损伤要小，但更为重要的是，他要知道什么手术该做，什么手术不该做。她以舞蹈为例做了比喻。一个舞者即使技术精湛，姿势优美，但如果他缺乏文化艺术修养，没有在舞蹈中融入情感，那只是在准确地完成舞蹈动作，不能传达美的信息。基于这样的想法，她提出了神经外科医生要重视证据、重视理论、重视基础的理念。

　　在缺血性脑血管病规范化外科综合治疗模式研究中，她总结出外科治疗理念的四个方面。首先要提出根据：缺血性脑血管病有哪些血管性病因？如何筛查？什么样的缺血是搭桥手术的适应症？如何提高静脉窦血栓的溶栓率？随后再根据这些问题进行相关的基础研究和影像学研究。

　　其次要确定治疗方法，即治疗缺血性血管病有多少手术方法以及各种手术的规范化操作。他们的临床研究涵盖了颈动脉内膜切除、颈内外动脉搭桥、颈动脉支架、颈动脉溶栓、静脉窦血栓血管内治疗等方法。

　　第三是安全性问题。如何保证病人在不同手术中的安全？有什么方法可以增加病人的耐受性？为解答这些问题，他们进行了动脉内亚低温脑保护研究和缺血后适应等基础研究、缺血性脑血管病的影像学研究，并组织实施了多个相关的临床试验。

　　第四是预防，开展组织化治疗模式研究和公众健康教育。凌锋认为，如果医生只当“坐堂医生”，等病人出现症状再做治疗，这是医生的无奈。一位外科医生技术再高超，救治的病人也是有限的。她特别强调，上医要治未病之病，外科医生也要重视疾病预防，做健康教育工作，这样才能有更多的人从中受益。

　　打造CHINA-INI联盟大平台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人最难研究透彻的是自己的大脑。可以说，研究人脑永无止境，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工作才具有巨大的诱惑力。

　　——凌  锋

　　

　　凌锋是我国介入神经放射技术的开拓者之一。而现在作为一个神经外科的管理者，她更加关注的是从战略高度建立和完善神经外科疾病的诊断、治疗、康复和预防体系。以缺血性脑血管病研究为例，她认为目前我国存在的问题有研究不系统、不全面；各单位各自为政，各专业各行其是；基础研究没有突破进展；临床上仍停留在以药物为主体、患者被动接受的治疗模式上等。他们团队用了近10年时间，建立了一套成熟、高效的缺血性脑血管病综合外科治疗体系，包括病人入院、常规体检及影像学检查对病人实施全面评估、多种外科治疗手段对不同病人实施个体化的设计、手术过程中的影像检测和术后的随访及三级预防。这一治疗模式已在全国推广应用，有60家三甲医院引入了该模式，开展缺血性脑血管病的救治工作。

　　凌锋认为，神内、神外、介入应该相互交融，实现诊、救、治、康一体化的格局。建立一个能为世界神经外科发展作出贡献的CHINA-INI(中国国际神经外科研究所)是凌锋正在努力推进的一项重大工程。CHINA-INI的目标不仅是世界一流的神经外科研究与临床中心，而且是一个专业培训基地。现在这里已经成立了7个培训中心，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也将全球神经外科训练基地设在这里。目前，CHINA-INI联盟是全国最大的神经外科联合体。全国15家大型医院的临床资料汇总在一起，每年有多达16000例手术，并将以此为基础开展国际国内的临床研究与合作。凌锋说，这是中国对世界神经外科巨大的贡献。

　　未来将要建筑的CHINA-INI大楼形状如同一个人的大脑，各脑叶及小脑、脑干等重要的人脑组织都会在建筑上有所体现。凌锋希望这个平台能为我国神经外科未来的发展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让一代又一代神经外科医生探索人脑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