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想把教育界的“童话世界”捅破天。
作者:咖喱
“童话大王”郑渊洁最新的目标是活到110岁,因为投资方跟他儿子签了一份合同,郑渊洁如果顺利活到那个岁数,能拿到一笔不小的奖励。
为此,他调节饮食、控制体重。环环见到他时,他还带着自制午餐饭盒和容量超过1000ml的大水杯,张嘴第一句就是满满的得意:“你们看,我半年就减掉了50斤。”
可即使每天把养生挂在嘴边,他的急性子还是改不了,网友的一句话就能把他瞬间“点燃”。
前几天,第13届“童书作家榜”出炉,年年霸榜的郑渊洁不在其列。本来也没什么,一位网友却“挑事儿”@郑渊洁:“天天说销量高,榜上却连你的名字都没有,你敢回应吗?”
郑渊洁有什么不敢的,直接说,你等着,我有“硬菜”要上。
他花了5个小时措辞并罗列证据,抛出一条万字檄文,直接把教育界的“童话世界”捅破了天。
△“童书作家榜”部分榜单
“他们不仅骗钱还欺骗感情”
“我觉得这件事的恶劣程度跟校园性侵相当。”和环环说起“童书进校园”的问题时,郑渊洁满脸的深恶痛绝,“榜单发布方找过我,跟我核实数字,我直接拒绝了。”
在回应网友的长微博中,他也毫不客气地形容上榜是“巨大的耻辱”。
用郑渊洁自己的话说,去学校卖书的“勾当”,他早在2005年就有过亲身经历:“受出版社邀请,我去江苏一所学校跟学生们交流,讲到一小时的时候,一张纸条递上来了——‘立即结束,你要留出卖书的时间’”。郑渊洁哪管那么多,直接把纸条上的话读出来了,还问下面的孩子:“你们是想买书还是继续听我讲?”听得书店和学校的工作人员脸儿都绿了。
去的次数多了,他也弄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学校要求学生到指定书店买书,作家就到学校讲座。这样一来,作家有了版税,书店有了销量,只是苦了孩子。
“老师强迫孩子去买书,买了才能去听他的演讲,不买就不能听,而听完演讲,下一周的作文题目就是‘我眼中的某某某’。这种阅读捆绑让孩子失去了选择的自由,读书慢慢成为负担,再难发展成兴趣。”
不光骗孩子们的钱,更有甚者,还欺骗他们的感情。
郑渊洁发现,很多作家去学校之前,会在手上包上纱布,找个理由推脱不能签字了。“我去的时候,书店的人跟我说,‘郑老师您真签啊’,我还一脸茫然,后来知道有的作家让书店的人或者助理代签,我当时就把手里的笔掰断了,这不是欺骗嘛!”
本来是行业内心照不宣的“小九九”,却被郑渊洁挖了个底儿朝天。他写博客揭发、给教育部部长写信举报,从最早发现这个“内幕”到今天,14年过去了,64岁的郑渊洁一直没放弃过努力,就像他笔下的皮皮鲁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次,他不仅要揭行业老底,还必须得揪出一两个典型。
“童书榜”上的第三名曹文轩首当其冲。
△曹文轩
“证据网上有很多,搜‘曹文轩进校园’全部都是。”榜单显示,曹文轩在2018年的童书销售所得是2700万元,对此,郑渊洁直接发难:“恭喜曹教授一年靠销售童书挣了2700万元。但是这2700万元中,有多少是您打着讲课的幌子非法进校兜售童书所得呢?”
截至目前,曹文轩就回了一句——“让大家去判断吧”。面对这么敷衍的回答,郑渊洁直接甩话:“难道是偷税?这可是触犯《刑法》啊!”
看着童话界的两大神仙打架,也有人质疑郑渊洁的动机。被环环问到是否有个人恩怨的成分在,郑渊洁也毫不避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就像有的媒体说的那样,这事儿最终还是‘关乎公众利益的’。”
至于责难对象为什么捎上杨红樱,郑渊洁说,因为她第一名的数字“太离奇了”。
“我的书每天卖出27000册,她一年5600万的数字让我瞠目结舌,更是挑战所有童书作家的智商了。难道她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我也请她亮出税单。”
“和作家缴税的税单相比,所有的榜单都显得苍白无力!”采访中,郑渊洁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甚至在给环环带来的小粉丝作文写回信时,也不忘再次强调“税单”的重要性:“你如果长大了写作,我的税单肯定不如你的多。和税单相比,任何童书排行榜都是苍白的。”
△采访当天,郑渊洁给小粉丝的作文回信,再次强调“税单”的重要性。
为维权成了“半个律师”
越是得不到回应的事情,越是要较真儿,这是郑渊洁的一贯作风。
在这次“童书进校园”事件之前,郑渊洁消失在大众视线有一段时间了。他说,自己这两年一直在忙于打官司。
由于郑渊洁的作品销量巨大,有卖点,其笔下的知名文学角色包括“皮皮鲁”“鲁西西”“舒克和贝塔”等被不良商家盯上,恶意抢注了近两千个商标和商号。
“《商标法》10151个字我全能背下来,打官司、出庭、起草答辩书、写起诉状全是我自己来。”郑渊洁一边说还一边自嘲,“作家不应该是在背诵《长恨歌》吗?”
其实,作家的身份之外,他还有一个鲜有人知的称号——国家反盗版形象大使。2011年,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国家版权局和全国扫黄打非办共同授予他这个称号,原因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与盗版抵死纠缠。
为了捍卫版权,他甚至多次声明要罢笔。
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他需要反击行动,甚至还探索出了一些“野路子”。
他经常会亲自蹲守抓盗版,一身黑衣、一副墨镜、一顶帽子,活脱脱一个便衣警察。甚至接受采访时,他的墨镜都没摘下来,还说这是他的一部分工作,需要适当“隐蔽”。
△2019年4月,北京警方查获4万本盗版皮皮鲁图书,郑渊洁在现场(中)。
一次演讲中,郑渊洁提到:“遍布全国各地的小读者就是我的卧底,时常就盗版盗印情况给我通风报信。”2011年,在得知一印刷厂正在盗印他的图书后,郑渊洁和助理火速赶了过去。谁知,盗印者面对铁的事实不但不认错,反而武力相逼。情急之下,机智的助理通过微博报案,仅仅十几分钟后,警察从天而降。
初战告捷,靠的是眼线,更多的“战役”则是在法庭上。
他曾经透露了过一个小秘密:几年来,他的爱好是去北京的各个法院旁听。“拿个身份证登记就行了,每次都戴着口罩,没人认识我。”
听得多了,他自己都成半个律师了。当然这个“律师”是带引号的,他没有律师资格证,只能以朋友身份提一些辩护意见。不过,他从不担心自己的法律常识,毕竟他是给儿子编写过法律教材的人。
2018年2月,“皮皮鲁”在被一家餐厅抢注商标14年后,终于经法庭判决回归郑渊洁名下。
△郑渊洁在一次庭审结束后接受采访。
这一“仗”打赢了,前路仍然漫漫。
花了14年时间,才要回了一个“皮皮鲁”,而据郑渊洁介绍,当时中国还有191个本该属于他的“皮皮鲁”被别人抢注了,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他要活到2674岁,才能要回所有的“皮皮鲁”。
所以,他要保持健康,要长寿。其实在签订110岁寿命的合同前,他就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过“活到100岁才算成功”的决心,为了他的“皮皮鲁”们,也为了他的著作权不那么快失效。
他的世界观非黑即白
维权的过程中,有人觉得郑渊洁太较真儿:“你的钱养你自己应该够了吧?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可他的世界就像他写的童话一样,非黑即白,这样的世界观他坚持了大半辈子,很难再改。
郑渊洁上小学时,被老师叫到台前说了100遍“我是全班最差的学生”,后来又因为不按老师要求写作文等冲突毅然退学。到了儿子郑亚旗这里,他还是看不惯学校的教育。儿子读完小学六年级后,郑渊洁就为他办理了退学,一个人在家给儿子上课。
郑渊洁厌烦传统的条条框框,在他的童话故事里,他一样在试图突破一些“禁忌”。2000年前后,由于在童话中启用了大量大胆的语句,包括一些成年人的规则以及性知识,他的作品被电视台“点名批评”。一怒之下,2002年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郑渊洁在《童话大王》杂志上停止刊登新作品。以图书形式出版的作品中,他也将文字中所有向小读者普及生理知识和防性侵的内容删除,连“结婚”这样的词儿都不见了。
他选择归隐一段时间。他说,童话如同商品,都有保质期,“我不迎合市场,只迎合人性,这样我的童话的保质期才能更长”。
△郑渊洁给动画片《舒克和贝塔》配音。
童话世界里不能自由发挥的,现实生活中更难,为此他一退再退。
上世纪80年代中,郑渊洁参加了一个笔会。会上,作家们大谈自己看过的书,有人问郑渊洁,有没有看过俄罗斯某位著名作家的书?他摇摇头,对方大惊:连他的书都没有看过,你怎么写作?
轮到郑渊洁发言时,他说:“我最近在看库斯卡娅的书,特别受启发,你们看过吗?”见70%的人都点头了,他说:“这个名字是我瞎编的。”
从此他再没参加过作家笔会。
2009年,郑渊洁在自己的博客上发帖宣布:退出北京作协,原因是受到了排挤。
一年后,郑渊洁又在博客上发表文章,表示他又要退出中国作协了,原因不仅是这个机构人员冗杂,还是看到“玉树地震之后,北京作协副主席曹文轩到小学推销自己的图书,表现出了对灾区人民的冷漠,因此不愿意与之为伍。”
看不惯的事情可以敬而远之,但涉及公共利益的事情,他从不退让。有了博客和微博的便利之后,他更像是找到了一个极佳的舆论阵地,重大事件从不缺席。
汶川地震之后,郑渊洁立刻在博客上写了提案,建议最高法院出台量刑标准:贪污赈灾捐款100元以上判死刑;三鹿毒奶粉事件之后,郑渊洁作为纳税人,呼吁人大代表以电视直播的形式质询三鹿总裁;他在微博上直播“买黄牛票”,问询铁道部长;他公开揭发拼多多卖假货、售盗版图书……在他的一千多条微博中,大部分是对各种民生新闻的评论。每一条微博发出后,都有大量网友讨论转发,甚至一度成为网络舆论的风向标。
不知道能改变多少,但他一直在坚持。
他的毅力大家也都知道了:把儿子带回家自己教了6年;炮轰“童书进校园”的事情不依不饶14年;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写作坚持了33年;以及一个人撑起《童话大王》这本杂志34年……所以,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时间就不是问题。
采访结束后,郑渊洁要赶的下一个场子是他爸爸的新书签售会。88岁的郑洪升还在坚持每天上网、每天写作,看来,毅力是可以遗传的,长寿应该也可以吧。
△郑渊洁出席父亲郑洪升的新书签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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