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有益健康,这种说法相信大多数的人都会同意。近几年“喝茶养生”的说法甚嚣尘上,即便最简单不过的罐装茶饮料,其密集的电视广告也从不忘将这一说法再三提醒。不过,假如要进一步连同行礼如仪的泡茶功夫也一并纳入养生范围,恐怕就会被嗤之以鼻了。 壶艺家好友长弓日前到我工作室品茶,他的讲解着实颠覆了我原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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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弓的手拉坯岩矿壶作品
“张仁记”世家于 20 世纪初期在台北开设茶行,尽管传承至第三代就因父辈闹分家而在 20 世纪 60 年代悄悄画下休止符,第四代的长弓却在茶界以“台湾岩矿壶”闯出名号,据说其手中还藏有不少珍贵的台湾老茶,让我“觊觎”甚久。他忽然主动提出要与我分享,自然让我喜出望外。
电梯门一开,就看见长弓吃力地抱着数个大纸箱蹒跚进出,原来为了保持原味,老茶就贮藏在他手作的陶烧茶仓内。从 20 世纪 50 年代的武夷种,到 60 年代的木栅铁观音、70 年代的南港包种等,大大小小约莫 10 来个。逐一以不同的岩矿壶冲泡,热腾腾的茶香顿时溢满整个室内。走过悠悠岁月而呈现褐黄深沉的茶汤,不时透过白色的瓷杯浮漾着异常的流光,让我深刻感受到那一份浓稠的喉韵。
连续品饮了 10 来款老茶,从午后一直持续至深夜。亲自执壶掌茶的长弓一一诉说茶品的来源与历史,除了中场休息用餐外,在长达 10 个小时的冲泡与交谈中,他始终气定神闲地煮水、热壶、置茶、冲泡、奉茶,不动如山地正坐在矮凳上,不曾起立或变换姿势。既无须一般常见的计时器,也不用传统的沙漏,长弓却可以精准掌控每泡茶的浸置时间,水温的拿捏也始终恰到好处。我曾数度悄悄按下计时器,发现长弓冲泡每款茶所需的时间居然分秒不差,让我大感惊奇。
原来长弓从童年就随祖父学茶,严厉的祖父除了教给他茶叶的知识,也传授他提肛与运气之法,此法不仅能避免蹲坐泡茶过久造成脊椎或肌肉伤害,还能让人借由气功调养身心。因此,长弓在泡茶的同时,臀部也持续提肛的动作,依照提肛次数与气息的运作,计算所需的冲泡时间。而水温则通过观察蒸汽的上冲或飘散来分辨,显然他颇能领会宋朝大才子苏轼《试院煎茶》诗中“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观察入微的意境了。
长弓携来的台湾老茶与他的岩矿茶仓与茶壶。
每天为生活打拼,下班后还要拼土、拉坯、烧窑至深夜的长弓,年近半百依然气色红润、明眸皓齿,显然泡茶养生也是每日重要的功课吧?我不禁暗自佩服了起来。
选自《找茶, 就是找故事》,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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