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务实的，才是科学的

□本报记者 刘志勇 谭 嘉 王潇雨 唐玉萍 首席记者 闫 龑

“论文写得不错，可手术没做好，病人的问题没解决，那不是花架子嘛。”2015年全国两会期间，李克强总理针对基层医生的职称评定问题发出如此感慨。近年来，由于现行的卫生专业技术人才评价体系和职称制度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很多省份开始对职称评定标准作出调整，试图打破“论文至上”“唯SCI”的僵化教条，探索建立更加科学的医疗卫生人才评价模式。

■论文取消了，要求没降低

2014年，《安徽省卫生系列高级专业技术资格评审标准条件（试行）》发布，标志着安徽开始对卫生人才高级职称评定进行改革。2015年，合肥市肥西县山南镇中心卫生院的董德林成为第一批新评审模式下基层机构晋升的副主任医师中的一员。按照新的评审标准，董德林职称晋升考试的计算机和英语科目均予以免试，由于所在科室没有病床，董德林职称考评中提供病例的要求就变成了临床专题。在他通过临床知识和专业理论考试，提供6篇临床专题经专家组评审后，顺利完成了职称晋升。

基层职称评审取消论文要求，是否意味着降低了基层医生研究专业知识的要求？在董德林看来，“英语、计算机，对于农村的医生来说没有多少用处，发表专业论文也有点为难。在基层取消这些要求是务实的，只有务实的才是科学的。相反，现在要考核的每一篇临床专题都相当于一篇小论文，研究、总结专业知识的要求并没有降低，只不过不要求公开发表，反倒省去了很多麻烦”。

在长期的工作中，董德林发现，由于自身免疫力下降，农村更年期妇女易患复发性口疮，在“转移因子对复发性口疮的治疗”临床专题中，他总结了自己积累的20余个典型病例的治疗经验。“与论文相比，专题的切口更小，但是更注重解决实际问题，更没办法糊弄事。”

2015年，安徽省共有9位农村基层医生申报口腔科副主任医师，但最终通过审评的只有董德林一人。董德林对记者说：“如果不用心准备，要想通过新的高级职称评审，还真不容易。”

■能力和技能成评审重点

安徽省卫生计生委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该省分内、外、药护技、中医、公卫等系列分别召开了专家研讨会征求意见，并组织省级卫生类各学科专家对评审标准进行修订。对申报临床系列职称人员，将重点评审其临床工作能力和业绩，通过增加病历评审数量和细化病历评审内容等方式，结合临床工作量完成情况评价其是否达到晋升职称水平。具体做法为：临床系列申报者除个人提交4份病案外，评审专家还将从《50例一览表》中随机抽取4份原始病案，共8份病案提交评审，被抽取到的病案不得更换。“这意味着申报者5年要准备50份优质病历，较之前的申报者选送5份病历，对工作质量的要求大大提高。”（下转第2版）（上接第1版）

此外，安徽省的新标准还规定，对以临床和公共卫生、妇幼保健实际工作为主的人员，减少论文数量、提高论文质量。对论文数量，晋升正高级职称从3篇减少为2篇，晋升副高级职称从2篇调整为1篇，二级以下医疗机构和县级妇幼保健机构不做要求；同时，取消乡镇卫生院和城市社区卫生服务机构人员晋升高级职称（包括正高、副高）的论文和职称外语要求。

从2015年起，山西省卫生人才职称评审也进行了微调。据山西省卫生计生委病历质控部主任牛建华介绍，该省在放宽基层医务人员论文要求的同时，增加技能考试和病历书写考核。比如，要求晋升高级职称的医生每人提供50份病历，答辩时，专家从病历中随机抽1份~2份现场提问，包括手术方案、手术和麻醉意外等。这样的评审方式更注重考核医生的实践能力，更有利于激励广大扎根临床一线的医生。

此外，广东省深圳市也在2014年推出以临床指标为导向，将医生分为9级的人才评价制度，根据医师在提供医疗服务过程中所消耗的资源成本来客观地测定其价值。医院将根据医生的分数以及得出的工作量与原有模式工作量的差距，来考虑医生的收入和待遇。

■给基层更多支持

在现行的职称评审中，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基层医疗卫生机构人员高级职称晋升难。由于大多数省份基层医生与三甲医院医生都在省里一起评，基层医生很难脱颖而出。为了破解这一难题，不少省份也开展了因地制宜的卫生职称制度改革探索。

上述安徽省卫生计生委相关负责人介绍，由于不同级别医疗卫生机构有不同功能定位，安徽在改革中分专业、分等级提出了不同评审标准，对不同级别人员按照其专业类别提出了不同岗位能力和业绩要求。“改革的总体趋势是对三甲医院临床、科研、带教等方面要求都比较高，对二级和一级医院侧重要求临床实践能力和临床工作业绩，突出医疗质量和医疗安全。”下一步，安徽省将组织专家分批次对近100个专业制定分层级评审标准条件。

浙江省在一年前启动卫生专业技术职务评聘制度改革，在基层医生的高级职称评审中，论文、职称外语、计算机应用能力都将不再做硬性规定。浙江省还将下放基层高级职称的评审权到设区市，要求各市组建市基层卫生高级专业技术职务评审委员会，负责所属区域内基层卫生正、副高级专业技术职务的申报评审工作，其专业技术职务名称为基层主任医师、基层副主任医师。

湖南省卫生计生委人才交流中心主任吕琳告诉记者，2009年，湖南省对农村卫生高级职称实行了单独评审，较大程度地放宽学历、职称外语、计算机应用能力、论文等条件要求。截至2014年年底，湖南省乡镇卫生院副高级以上职称人员占比达1.46%，比例显著提升，稳定了农村卫生人才队伍。

一位专家认为，淡化对基层医务人员的论文等相关要求后，需要用总结、病历考核、技能现场测评等方式来考察医生专业技术水平，突出临床技能考察。“不过，基层人才队伍建设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命题，弱化论文要求、改革基层医生职称制度是大势所趋，但要彻底解决基层医学人才荒依然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