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腿村医李菊洪

□本报记者 谭 嘉 汪应钦□


高近30厘米，单只重2.5公斤，凳面因一年多的使用已磨得光滑发亮。这一对看起来寻常无奇的枣木小板凳，就是重庆市合川区清平镇瓦店村村医李菊洪的“腿”。从医15年来，这位双腿高位截肢的女村医，“走”遍了全村和附近村庄的700多户人家。8万多公里的诊疗路，先后“走”坏了24张小板凳。36岁的李菊洪说，这条路，她会一直走下去，为山里的乡亲服务一辈子。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2月27日，正月二十，山乡里的年节气氛依然浓郁，李菊洪已经在村卫生室忙活开了。坐在诊桌前的李菊洪与其他村医并无两样，只是桌旁多摆了一对小板凳。

不时来卫生室的村民，有头痛脑热来看病拿药的，有高血压患者来量血压的，还有心里不痛快，想找她“摆龙门阵”的。直到上午10时多，她还没得空吃上早饭。

时近中午，患糖尿病多年的张婆婆来到村卫生室，因为节前测血糖偏高，想找李菊洪再看看。测血糖要去治疗室，从诊室到治疗室有10多米距离。记者看到李菊洪双手用力撑起，把身体从诊桌后的高凳上挪到两只小板凳上，然后双手分别抓紧小板凳，伴着肩膀摆动和身体挪移，一步一步“走进”治疗室。然后，李菊洪一边娴熟地测血糖，一边叮嘱体重超标的张婆婆注意控制饮食、多运动。

1983年3月的一天，从幼儿园放学回家的李菊洪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大货车卷入车底，造成双腿截肢，腿部仅剩不到3厘米长。那一年，李菊洪只有4岁。在经历无数次的跌倒、爬起后，8岁那年，她学会了撑着小板凳“走路”。1997年，初中毕业的李菊洪考取了距离老家几十公里的重庆市江津特殊教育学校。在残联老师推荐的多个专业中，她对中医学专业情有独钟。李菊洪说：“我自己真正感受过身体的痛苦，更能体会到别人的病痛。我很想当医生。”2001年，顺利取得了大专学历的李菊洪回到家乡瓦店村开起诊所，当上了一名村医，一直干到现在。

“天助自助者。”李菊洪一直把这5个字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乐观开朗的李菊洪说，和正常人相比，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自己遇到的困难都会多很多，但总得想办法一点点克服，“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背着药箱，丈夫背着她

李菊洪负责的辖区有1000多名村民，60岁以上的老人占1/5，部分老人行动不便，需要医生上门出诊。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中的大量患者随访管理、健康教育工作，更需要村医走出诊室、走到患者身边。虽然李菊洪行动不便，但上门入户的工作一点没落下。清平镇卫生院副院长杨小燕说，村卫生室基本公共卫生服务考核实行记分制，全镇下辖8个村的15名村医中，李菊洪的考核成绩总是排在前3名。

“高血压、糖尿病患者131人，重性精神病患者10人，孕妇8人，发放叶酸的待孕妇女3人，0~6岁儿童48人。”提到自己负责的基本公卫服务人群，李菊洪一口气数下来，连个磕巴都不打。高血压、糖尿病患者定期随访，儿童疫苗接种，各项工作李菊洪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哪家孩子该打预防针了，她总是提前打电话或托人带信通知。遇到家长忙忘了，她就亲自上门催促。

瓦房店村地处华蓥山麓，出门爬坡上坎是常事。从卫生室到最远的服务对象家中，正常人都要步行半天。李菊洪说，去离家近、公路边、道路相对平坦的地方，小板凳、轮椅、残疾人专用的三轮车都是自己的腿，一下午能去四五户人家。但遇到要爬坡上坎的时候，就力不从心了。这时，丈夫就是她最有力的依靠。

李菊洪当村医的第二年，经邻居介绍，她认识了大她3岁的邻镇青年刘兴友。李菊洪的坚毅、乐观深深打动了刘兴友，两人喜结良缘。

“你做医生是帮助别人，我也愿意来帮助你。”憨厚朴实的刘兴友为更好地照顾李菊洪，放弃在玻璃厂打工，回家当起了“贤内助”。李菊洪背起药箱，丈夫背着她，两个人的身影，成为华蓥山下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李菊洪现在每月收入2000多元，勤劳肯干的刘兴友在家里开起了惠农超市，又在家门口搞养殖，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李菊洪的儿子刘李果今年13岁，在镇里中学上初一。周末放假回家，有时间也会陪着妈妈去出诊。刘李果说，他也曾因为妈妈残疾被人瞧不起而自卑、焦虑，现在他因妈妈而自豪。

最大的心愿是多学点东西

今年春节，全年无休的卫生室一如既往开门。在工作之余，李菊洪还忙着装修卫生室。合川区卫生计生委设在她家里的医疗点计划3月投入使用。这样，白天，李菊洪可以在村卫生室行医，晚上可以在家中接诊患者。为方便李菊洪取药，新医疗点的药柜都是专门定制的，储药柜在上方，开放式药架在下方，与一般的药柜相反。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现在的村卫生室虽然距李菊洪家只有几百米，但因为地处省道旁，车流量大，她撑小板凳或坐轮椅往返很不安全。考虑到李菊洪的身体因素，也为了更方便村民就医，合川区卫生部门和清平镇特事特办，在征求村民意见后，在李菊洪的家中建设了一个标准化的医疗点，作为村卫生室的补充。

工作条件更便利了，李菊洪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学习更多的医疗技能，更好地为村民服务。清平镇卫生院院长何代书说，只要卫生院搞学习培训，李菊洪总是积极参加，从不缺席。

李菊洪说，中医的针灸、理疗，呼吸道、消化道疾病等农村常见疾病的西医治疗都是她现在特别想补的课。记者在采访中也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考虑到李菊洪行动不便，区卫生计生委将她纳入远程培训对象，今年还将选派她到区级医院接受免费脱产培训1个月。瓦店村卫生室也纳入村级卫生信息化建设试点，今年将优先配备基于互联网的健康管理一体机，方便村医利用信息化手段更好地为村民服务。

现在，李菊洪每天晚上都要用两个小时看书复习，备战今年7月的全科执业助理医师考试。“希望自己的业务水平能够更上一层楼，踏踏实实守好村卫生室这个阵地。”李菊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