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外界抗战气氛紧张,浙江龙泉安仁镇却沉浸在一片宁静中。
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浙江省保安司令部修械所(下文简称“浙保修械所”)从杭州被节节逼退后,最终选择在安仁留了下来。这一年,17岁的吴杰正巧投奔了龙泉的叔叔。在叔叔的介绍下,他进入浙保修械所,当起学徒。
正是这份工作,使他见证了工人阶级力量的壮大。
推着独轮车跟着走
浙江省保安司令部修械所主要为国民党保安团服务,修理各种枪械,像步枪、手枪、机关枪、捷克式轻机枪等。吴杰回忆,当时浙保修械所除了修理枪械,力气多了,还能造枪,一个月可以造10挺捷克式轻机枪。
搬到龙泉安仁之前,修械所把大部分工人解雇了。“工人没有工作做,没办法,只能跟着工厂跑。工厂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工厂不是一口气搬到安仁,一路先到遂昌,看日本人打过来了,又一步步逃到安仁。”
吴杰说:“工人太苦了,拖家带口跟在工厂后面,靠两条腿走路,最多给小孩子推辆独轮车。”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浙保修械所迁回杭州。
“迁之前,又把大部分工人解雇了,留下12个学徒、十几个管理人员。然后,一台机床一条船,开回到南星桥。路上走了一个多月,1946年年初才到杭州,在中山南路673号安家了。”
一月工资买一斤虾米
回到杭州后,浙保修械所业务扩大,开始做民营生意,与地方上的铁工厂抗衡。吴杰自豪地说:“当时龙头、茶叶机都做,生意很好,地方上的企业竞争不过我们。厂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多时有250多人。中山南路工厂地方小,人都塞不下了。”
就在此时,地下党支部开始慢慢发展。周建新,一个车工领班,相当于现在的车间主任。他是修械所地下党支部的带头人,在工人中威信很高。
“1948年,国民党政府开始发金融券,物价暴涨。那时,我们发了金融券,马上要跑到清泰街换银元,银元比较保值。等第二天要用钱,再把银元卖掉。”
物价疯涨到什么水平?吴杰印象很深刻:“有个工人是温州人,一个月的工资要养家小。物价一天一个样。等钱寄到温州,一个月的工资只能买一斤虾米。”
连饭都吃不饱了,工人提出,要“包生活”,拿计件工资。厂方不同意,地下党支部决定发动工人坚决反对加班。
一天吃晚饭时,趁工人们都在场,一名车工站到凳子上喊:“厂方要我们加班,又不同意我们提出的按件计酬的要求。我们辛辛苦苦地干活,究竟为了什么?晚上大家游西湖去!”工人们热烈响应,饭后,车间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样,既拖延了厂方的时间,又逼迫他们同意工人的要求。同时,通过大罢工,工人们成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工会组织。
保住机器,将护厂进行到底
1949年4月初,在解放战争即将取得全面胜利的前夕,杭州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吴杰说:“杭州城里汽车整天开个不停,国民党都开始往舟山逃。这时,地下党支部已经接到通知,解放军不久就要渡江,一定要把工厂保护好。工人一个都不能少,机器一台都不能少!”
而这时,厂里的共产党员只有三人。200多人的工厂,3个人怎么保护下来?党支部书记周建新决定把工人都动员起来。
一天夜里,党支部召集了二三十个工人上伍公山开会。通知时很保密,由一个通知另一个,慢慢传开去。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听一听。
会上,周建新委婉地透露,解放军要来了。“机器是我们的饭碗,如果机器被国民党搬走了,我们怎么做工?过去我们跟到龙泉,他们把我们解雇了,到时候我们跟到舟山,他们又把我们丢下。我们要留在这里,保护机器,保护工厂!”
吴杰回忆:“会议开得很成功,气氛热烈,工人们听了都说对。”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下定决心,不走了。而此时,浙江省保安司令部拼命催促,要求最快时间内,拆机器装箱,迁往舟山。每周,还有一名司令部的副官来检查工作。
厂里对抗的气氛越来越浓。
集体“磨洋工”拖延时间
要保护机器,速度要放慢。当时厂里已经不生产了,准备拆机器装箱。大家纷纷动脑筋,要怎么“磨洋工”。
“第一个方法是把机器拆得零散。本来平板下的两只脚不用拆,可以装在一个箱子里,这时候都拆了,连车床里的摇手柄都拆得很细。本来大机床装三箱已经差不多,这会儿木工箱子也做得多,大家慢慢拆。”
吴杰笑着说:“第二个办法是把机器擦洗一下,弄弄清爽,又花时间。第三个办法是工人消极怠工,迟到早退,故意跑到外面玩。每次副官来了,都大发脾气说,怎么搞的!机器拆到现在装箱还没装好,先搬保安司令部的军械库。”
军械库的东西是晚上搬。几个工人偷偷溜进去,用一种三只角的刀,把汽车轮胎戳破。修修要花半天时间,一来二去,拖延了半个月。
“我们当时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敌人强迫迁移工厂,我们就发动工人,在夜晚将机器和设备偷偷地搬到清泰门外护城河里去,到解放后再捞起来。”吴杰说,幸亏保安司令部提前撤走了,工人、机器都没少。
这时,为了防止机器遭到破坏,20多人组成了一支护厂纠察队,日夜轮流值班。5月3日杭州解放,大家顾不上休息,半个月装好机器。
1949年5月17日,工厂恢复生产。1958年,正式命名为杭州制氧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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